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否有自己的理論體系

1、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否有自己的理論體系？是否需要體系？近 20 年來，在哲學界的爭論持續(xù)不斷。一些學者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本質上是反體系的。他們認為，馬克思、恩格斯十分強調他們的哲學是方法，是“行動的指南” ，而不是教條；傳統(tǒng)的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正是因為沒有貫徹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一思想，才導致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被體系化、教條化。他們認為要使馬克思主義哲學真正發(fā)揮其作用，避免重蹈傳統(tǒng)的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被僵化、凝固化的覆轍，重建的

2、馬克思主義哲學不應體系化。 筆者認為，理論與體系不是絕對對立的，成熟的理論都需要體系；馬克思、恩格斯反對的是近代歐洲絕對真理式的體系，而不是任何理論體系，傳統(tǒng)的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被教條化有其深刻的政治原因。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本質上并不是反體系的，重建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需要體系。 一、我國哲學界反體系傾向的由來 眾所周知，我國傳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從前蘇聯(lián)演繹過來的。20 世紀 30 年代，在斯大林的指導下，蘇聯(lián)的馬克思主義學者在

3、缺乏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原著，無充分理論依據的情況下，編寫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從此，這一“先天不足”的教科書就成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標準表述，它不僅在蘇聯(lián)，而且在整個社會主義陣營中成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唯一標準本。20 世紀 50 年代，我國按照蘇聯(lián)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模式的主要內容和框架，補充了毛澤東的一些哲學思想，由艾思奇主編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原理》 。幾十年來，這一哲學內容和框架在我國一直視為標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被傳授

4、和運用。 20 世紀 70 年代末以后，隨著現(xiàn)實與教科書理論的矛盾日益明顯，隨著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的傳入，隨著我國學者對馬克思原著越來越多的接觸和研究，我國哲學界開始了對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的反思。通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深入研究和分析，我國哲學界已基本達成共識，即傳統(tǒng)的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沒有反映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本真，沒有體現(xiàn)出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歐洲哲學史上實現(xiàn)的偉大的革命變革。這一系列的研究為在我國重建馬克思主

5、義哲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但同時也引發(fā)了我國哲學界反體系傾向的產生。一些人認為：在知識爆炸的今天， “傳統(tǒng)哲學所擔負的闡示世界普遍本質和規(guī)律的任務還有多大必要，雖然綜合和整合學科知識的必要性依然存在，但已不可能以建構哲學體系的方式來進行” ［1］ 。 哲學就其本性“是沒有發(fā)展頂峰的，是反對哲學體系化的，頂峰使哲學發(fā)展終結，體系化則使哲學走向自我封閉” ［2］ 。 由此認定我們已經處在“后體系時代” 。筆者認為，我國哲學界對蘇聯(lián)模式的馬

6、克思主義哲學的反思是有成績的，對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質疑也是有一定依據的，但由此推出反體系的觀點則是值得商榷的。綜觀反體系者的論述，他們的理由不外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經過幾十年的實踐和我國哲學界對越來越多的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第一手資料的“文本核對” ，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的缺陷愈加明顯。除帶有舊唯物主義的痕跡、沒有反映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本質外，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還使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化、教條化了，幾十年來，馬

7、克思主義哲學只是作為僵化的教條和公式被運用，任何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都被視為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背叛，使得傳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越來越背離時代、遠離現(xiàn)實。于是我國哲學界的一些學者把這一問題歸罪于體系，認為是蘇聯(lián)模式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嚴密體系窒息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嚴密的教科書體系使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找不到切入點，體系是制約馬克思主義哲學發(fā)展的罪魁。 其二，馬克思、恩格斯都對黑格爾唯心主義哲學體系與方法的矛盾進行了揭露和批判，可以說，馬

8、克思主義哲學就是在批判和克服黑格爾哲學體系和方法的矛盾的基礎之上建立起來的，因此，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從它產生時起就是與體系相對立的。反體系者還以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對杜林的哲學體系和當時一些德國大學生動輒就建立體系的狂熱進行系打上了引號，以示它是傳統(tǒng)意義的體系。在《反杜林論》中，恩格斯還指出：“這書的目的并不是以另一個體系去同杜林先生的‘體系’相對立，可是希望讀者也不要忽略我所提出的各種見解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 ” ［5 ］這段論述是引

9、導我們許多學者認為恩格斯反對建立哲學體系的重要理論依據，但是只要我們了解杜林哲學就會發(fā)現(xiàn)杜林和黑格爾一樣建立的是無所不包的絕對真理式的體系，但是由于批判的需要，恩格斯不得不跟著杜林先生走，為了避免人們因此認為恩格斯也在建立與杜林一樣的無所不包的體系，所以，恩格斯才特別聲明他“不是以另一個體系去同杜林先生的‘體系’相對立” ，可見，恩格斯在此反對的仍然是傳統(tǒng)的絕對真理式的體系。 馬克思也十分反感歐洲近代流行的體系化哲學傳統(tǒng)，他深切地感受到

10、片面追求完整嚴密的體系對近代哲學的制約，尤其是在黑格爾哲學中所暴露出來的體系與方法的沖突。馬克思的新哲學正是在沖破黑格爾的體系并拯救其辯證方法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馬克思指出：“辯證法，在其合理形態(tài)上，引起資產階級及其夸夸其談的代言人的惱怒和恐怖，因為辯證法在對現(xiàn)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xiàn)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xiàn)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辯證法對每一種既成的形式都是從不斷的運動中，因而也是從它的暫時性方面去理解；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

11、，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 ” ［6 ］在創(chuàng)立他的新哲學之初，馬克思就明確了他的理論與傳統(tǒng)的體系化哲學不同，指出：“我不主張我們豎起任何教條主義的旗幟。……新思潮的優(yōu)點就恰恰在于我們不想教條式的預測未來，而只是希望在批判舊世界中發(fā)現(xiàn)新世界。 ” ［7］ 基于以上的分析，筆者認為，馬克思、恩格斯并沒有反對建立哲學理論體系，也沒有宣稱他們的哲學不需要體系，他們的所謂“反體系”的論述僅僅是針對近代歐洲僵死的體系化哲學而言的。馬克思

12、主義哲學本質上并不是反體系的。 三、傳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的體系問題 引發(fā)我國哲學界反體系傾向的直接原因是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體系幾十年來一直處于封閉、僵化和凝固狀態(tài)，并長期被視為絕對真理式的公式和教條。從表面上看，這似乎是由于體系所致，似乎是嚴密的體系制約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但只要我們深入研究就會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體系被變成凝固不變的教條并不是體系本身之過，而是政治原因所導致的。 如前所述，20 世紀 30 年

13、代，在斯大林的授意和指導下，前蘇聯(lián)的馬克思主義學者編寫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從此，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所表述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成為各個社會主義國家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然而，斯大林沒有處理好堅持馬克思主義與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的關系，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體系在斯大林時期被絕對化、教條化和神圣化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觀點被簡單化為政治公式，只能應用，不能有任何發(fā)展。斯大林不允許任何人的觀點有別于他的模式，否則，不僅在理論上、政治上遭

14、到排斥，甚至受到殘酷鎮(zhèn)壓，被列寧稱為“黨的最寶貴的和最大的理論家”的布哈林在“大清洗”中被殺害就是一個典型。從此，蘇聯(lián)哲學界出現(xiàn)了“萬馬齊暗”的局面。在社會主義陣營里，蘇聯(lián)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的老大哥，也不允許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有新的理解，其它社會主義國家的哲學教科書只能是蘇聯(lián)模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的翻版，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任何發(fā)展都被視為異端遭到批判和排斥，如匈牙利的盧卡契和德國的科爾施的哲學就被指責為修正主義，南斯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