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扁舟》(史蒂芬 克萊恩)

1、海上扁舟斯蒂芬斯蒂芬克萊恩克萊恩（1871——1900）是美國著名作家，以《紅色英勇勛章》、《街頭女郎瑪吉》以及一些短篇小說聞名于世。《海上扁舟》是他最膾灸人口的短篇名著。孫致禮孫致禮譯一他們誰也不知道天空的顏色。幾雙眼睛平望出去，緊緊盯著洶涌而來的波濤。波濤是藍灰色的，只有浪脊上噴濺著白色的泡沫。他們幾個人全都知道這海的顏色。地平線窄了又寬，落了又起，邊緣上總是參差不齊，波浪看上去像巉巖一般尖削地向上搏擊。漂浮在海上的這條小船，許多人

2、家的浴盆都該比它大。那陣陣波濤無法無天、飛揚跋扈地翻得又高又急，每個浪頭都給小船的航行帶來問題。廚子蹲在船底，雙眼瞅著那六英寸厚的船舷，他與這汪洋大海就這一舷之隔啊。他把袖子捋過肥胖的前臂，當他貓腰從船里往外舀水時，身上的背心因為沒有扣上，兩片襟子在蕩來蕩去。他不時說道：“天哪！好險?。　彼f這話時，眼睛總是向東凝視著那起伏不定的大海。加油工在用兩把槳中的一把劃著船，有時猛然抬起身子，閃開由船尾漩進的海水。那是一把細細的小槳，好像隨時都

3、會啪的一聲折斷似的。記者劃著另一把槳。他注視著波浪，奇怪自已為何呆在這里。受傷的船長躺在船頭，此刻陷入極度的沮喪與冷漠之中。如果事情不顧人意，出現(xiàn)商行倒閉、軍隊敗北、船只沉沒等情況，即使最有勇氣、最有耐性的人，也會產(chǎn)生這種心情，至少暫時如此。一個身為一船之長的人，不論他指揮了一天還是十年。他的心深深地扎根于船上的—筋一骨。更何況，這位船長頭腦中還留著如此嚴酷的景象：晨曦蒙朧中，海上漂著七張翻轉(zhuǎn)的面孔，后來又見到一根中桅的斷桿，上面還綴著

4、一只白球，在隨波沖蕩、越來越往下沉，最后沉下去了。此后，他的聲音就變得有點奇怪了，雖說還很鎮(zhèn)定，但卻帶著深沉的哀傷，帶著一種口舌和淚水所無法表達的特性?！氨壤?，把船再向南轉(zhuǎn)—轉(zhuǎn)，”他說?！笆?，再向南轉(zhuǎn)一轉(zhuǎn)，”加油工在船尾回道。坐在這只船上，簡宜就像坐在一只狂蹦亂跳的野馬上，何況，野馬也不比那船小多少。那船騰躍，豎起，栽下，就和那野馬一樣。每逢浪頭打來，小船小船從每一個浪峰栽下的時候，疾風鉆透了那幾個沒戴帽子的人的頭發(fā)，而船尾撲通一聲又顛

5、下去的時候，浪花又濺過他們身旁。這些波浪，每個浪峰都是一座小山，那些人可以利用呆在峰頂?shù)乃查g，眺望一下浩瀚喧囂的大海，只見海面熠熠發(fā)光，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放蕩不羈的大海演出這場游戲。也許是絢麗多姿的，也許是光彩奪目的，到處閃耀著翠綠色、白色和琥珀色的光芒?！昂脴O了，風往岸上吹，”廚子說?！耙蝗?，我們會漂到哪兒去呢？一點指望也沒有?！薄澳堑故?。”記者說。忙碌的加油工點頭表示贊同。船長在船頭悶然一笑，這笑聲把詼諧、輕蔑和悲愴融為一體，一股

6、腦兒地全給表露出來了。“伙計們，你們以為我們現(xiàn)在就有很大指望啦？”他說。那三人聽了都默默不語，只是嗯嗯呃呃地支吾了兩聲。他們覺得，在這當兒表示任何異常的樂觀，那是幼稚而愚矗的，可是，他們心里對情態(tài)無疑都感到樂觀。在這種時刻，年輕人的思想是頑固的。另一方面，從倫理的觀點來說，他們的處境絕對不允許公然表示絕望。因此，他們只好沉默不語?！傲ǎ美?，”船長安慰他的伙計們說，“我們會安全到岸的?！辈贿^，他的話音有點不對，引起了三人的深思，于是加油

7、工說：“是的！如果風向不變的話?！睆N子正在舀水?！笆堑模∪绻覀儞尀r不遇上倒霉的話?！泵藿q似的海鷗飛來飛去。有時，它們棲息在海上，附近是一片片褐色的海藻，隨波漂蕩，宛如暴風中搭在繩子上的毛毯。鳥兒一群群輕松自在地棲息著，真叫小船上的某些人為之艷羨，因為憤怒的大海對于它們，就如同對于—千英里以外內(nèi)陸上的一群松雞一樣無所謂。它們常常飛得很近，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那幾個人。此時，那些鳥兒眼睛一眨不眨地審視著，顯得十分神秘，十分陰險，那幾個人

8、嗔怒地轟趕它們，叫它們走開。一只海鷗飛來，顯然是要落在船長的腦袋上。那鳥與小船平行飛著，也不兜圈子，只是像小雞似地斜著一跳一跳的。它的一雙黑眼睛渴望地盯著船長的腦袋?！俺蟀斯?，”加油工對那鳥說?！扒颇隳菢幼樱拖裼玫蹲涌坛傻?。”廚子和記者惡狠狠地咒罵那海鷗。船長自然很想用粗纜繩的一端把鳥打跑，可他又不敢這么做，因為小船已經(jīng)滿載，任何類似用力的舉動都會把它搞翻。于是，船長用他張開的手，輕微小心地把海鷗揮開了。海鷗停止追擊之后，船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