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合同的相對性

1、論合同的相對性王利明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上傳時間:2001613（原載于《中國法學》1996年）作者在文中分析了合同相對性規(guī)則的產(chǎn)生、發(fā)展及其在現(xiàn)代合同法中的重要性；研究了合同相對性規(guī)則的內(nèi)容，認為它是由合同主體的相對性、內(nèi)容的相對性、責任的相對性三方面構(gòu)成的；并結(jié)合我國立法和司法實踐探討了合同相對性規(guī)則的正確運用及在合同立法上的完善問題。＊＊＊合同是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或終止債權債務關系的協(xié)議。作為一種民事法律關系，合同

2、關系不同于其他民事法律關系（如物權關系）的重要特點，在于合同關系的相對性。合同關系的相對性是合同規(guī)則和制度賴以建立的基礎和前提，也是我國合同立法和司法所必須依據(jù)的一項重要規(guī)則。鑒于合同的相對性規(guī)則在合同法中的極端重要性，本文擬就此談幾點看法。一、比較法的分析合同的相對性，在大陸法中稱為“債的相對性“，該規(guī)則最早起源于羅馬法。在羅馬法中，債（obligatio）被稱為“法鎖“（jurisvinelum），意指“當事人之間之羈束（Gebun

3、denheit）狀態(tài)而言?！啊?〕換言之，是指債能夠且也只能對債權人和債務人產(chǎn)生拘束力。由于債本質(zhì)上是當事人之間一方請求他方為一定行為或不為一定行為的法律關系，所以債權不能象物權那樣具有追及性，而只能對特定人產(chǎn)生效力。尤其是在對兩種權利的侵犯和司法保護之上，債權和物權是不同的?！拔餀嗫赡苁艿饺魏稳说那址福侨藗儾豢赡茴A先（abinito）準確地知道誰可能侵犯它，也沒有想到必須通過訴訟來保護自己的權利；相反，債權則可能受到同其發(fā)生關系的

4、人的侵犯，而且一開始（abigine）就知道將可能針對該人行使訴權?！啊?〕在羅馬法中，物權的絕對性決定了維護物權的訴訟是絕對的，它可針對一切人提起訴訟，且是對物的訴訟（actioinrem）；而債權的相對性決定了債權乃是對人權（juxinpersonem），并且維護債權的訴訟只能針對特定的并在原告請求中提到的人，這種訴訟叫作對人的訴訟（actioinpersonem）?！?〕為了體現(xiàn)債的相對性原理，在合同法領域，羅馬法曾確立了“（締約

5、行為）應該在要約人和受約人之間達到（interstipulantemetpromittentemnegotiumcontrahitur）“，“任何人不得為他人締約（Alteristipularinemopotest）“等規(guī)則，因此第三人都不得介入合同關系。依羅馬法學家的觀點，行使訴權也必須有直接的利益，而由于第三人與債務人之間并無直接利益關系，因此不能對債務人提出請求。此種限制也使當事人不能締結(jié)利他合同。然而，隨著交易的發(fā)展，羅馬法逐漸

6、承認了一種適用債的相對性規(guī)則的例外情況，即當締約人與第三人有利害關系時，更準確地說當向第三人給付是一種本來就應該由締約人履行的給付時，合同當事人為第三人利益締約是有效的?！?〕羅馬法確立的債的相對性規(guī)則對現(xiàn)代大陸法系的債法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兜聡穹ǖ洹返?41條規(guī)定：“債權人因債的關系得向債務人請求給付“?！斗▏穹ǖ洹返?134條規(guī)定，“依法訂立的契約，對于締約當事人雙方具有相當于法律的效力“。債的相對性，概括了債的本質(zhì)特征，并且與物

7、權關系的絕對性形成了明顯的區(qū)車輪胎的制造商，將其輪胎出售給批發(fā)商。合同中要求批發(fā)商不得低于某價格轉(zhuǎn)售，并要求批發(fā)商以原告代理身份從買方取得書面承諾，同意維持原告的標價。被告從其批發(fā)商購入一批貨物，簽署了承諾。原告就被告違反承諾、以低于指定價格出售貨物為由提出訴訟。法院判決原告敗訴，因為原告與被告之間并無合同關系，原告對被告的行為沒有提供約因，所以無權對被告提出請求。〔10〕第二，合同當事人可以為第三人設定權利，但第三人不能請求合同當事人

8、履行合同〔11〕。在這一點上與大陸法的規(guī)則是不同的?！?2〕形成此種規(guī)則的原因在于，第三人與合同當事人之間不存在對價關系。當然，當事人一方可以為第三人利益而申請強制執(zhí)行合同，但第三人只能通過合同當事人一方提出請求，而自己并不能夠以合同當事人的名義向義務人提出請求，〔13〕1937年，英國的一個法律委員會曾建議：“假如合同明文聲稱直接授予第三者某些利益，第三者可以以自己的名義強制執(zhí)行合同，但受制于合同當事人之間的可以援引的任何抗辯。“但迄

9、今為止，英國法對此并未作出改革?！?4〕不過近幾十年來，英國法發(fā)展了第三人引誘違約制度，允許第三人依據(jù)侵權行為法對合同一方當事人提起訴訟，從而可以避免使用第三人不能申請強制執(zhí)行的“合同相對性原則?！暗谌?，如果訂立合同的允諾是向多人作出的，則受允諾人或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就許諾提起訴訟。允諾人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受允諾人訂立合約，則任何一個受允諾人都可以就強制執(zhí)行該允諾提起訴訟，盡管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受允諾人可能必須以共同原告或共同被告身份

10、參加訴訟?！?5〕第四，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只能免除合同當事人的責任，而并不保護非合同當事人，換言之，非合同當事人不能援引免責條款對合同當事人的請求提出抗辯。在1924年Elder，Dempster&co.V.Patersonzochonis&co.一案中，就免責條款是否保護第三人的問題，法院曾有不同意見，但是以后的一些案例中，英國法院仍然確認“第三者不可從與他無關的合同條款取得保障“?！?6〕不過，自50年代以來，一系列案件表明原告可以依

11、據(jù)侵權行為提起訴訟，從而回避了合同中的免責條款，例如，客運票上雖載有免除承運人的旅客傷害責任條款，但旅客仍能憑過失侵權行為訴船方受雇人，即使免責條款涉及受雇人，結(jié)果一樣，因為受雇人非合同當事人，他不能援引合同規(guī)定事項以保護自己?！?7〕當然，在英美法中，合同相對性原則在實踐中也存在許多例外。例如，合同相對性原則不適用于承諾付款給第三者的保險合同、信托合同。再如，在委托人以明示或默示的方式同意受托人與第三者訂立的合同中，委托人受該合同所包

12、含的免責條款的約束。尤其應當看到，現(xiàn)代英美法在產(chǎn)品責任領域為了充分保護廣大消費者的利益，發(fā)展了對利益第三人的擔保責任，如美國《統(tǒng)一商法典》第2318條規(guī)定，“賣方的明示擔?；蚰緭Ｑ蛹百I方家庭中的任何自然人或買方家中的客人，只要可以合理設想上述任何人將使用或消費此種貨物或受其影響，并且上述任何人因賣方違反擔保而受到人身傷害?！霸诿绹?，自1936年的一個判例確立以后，美國的一些州同意即使原被告之間無合同關系，但如果原告的損害是被告可以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