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宗三“生命的學問”研究.pdf

1、人之生命，最少面臨著兩個問題:精神生命方面的安頓與自然生命方面的滿足。這兩個問題均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有關(guān)這兩個問題的思考即形成“生命的學問”。對二十世紀的中國人而言，這兩個問題尤顯突出:一方面，對傳統(tǒng)文化的一再否定使得中國人常懷價值迷失之痛;另一方面，長期的戰(zhàn)亂及社會的動蕩，民主、科學進步的緩慢，使得中國人常有生活貧苦之感。牟宗三把中國人的這種生命狀態(tài)描述為“失根”與“掛空”。所謂“失根”，即指生命沒有主宰;所謂“掛空”，即指生命沒有

2、依靠。這樣的生命不能立起、不能充實、飄蕩疲軟、苦不堪言。
　　作為二十世紀中國人之一分子，青年時代的牟宗三亦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生命之“失根”、“掛空”之苦。以自己的生命體驗為基礎，牟宗三“證苦、證悲、證覺”，建構(gòu)了體系龐雜的“生命的學問”。首先，他認為，憂患不安、折騰不已的生命先要得以貞定，酒色財氣、邏輯數(shù)理、宗教信仰等均不能貞定生命，只有仁厚宅心才能使生命清凈、安寧，尋得仁心，這就為生命“置了根”。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彩就在于為生命

3、“置根”。包括儒釋道三家在內(nèi)的中國哲學重視道德性、主體性，其關(guān)注的重點落在人之道德生命上，這就抓住了生命的根本。第二，重視了人之道德生命方面的安頓，同時也不能輕忽人之自然生命方面的滿足，生命不僅要“定”，還要有“動”，否則，就是死寂的、干枯的、冷澀的。這就要求向內(nèi)向上走的生命同時也能向外向下開。只有物質(zhì)世界豐富充裕，人之自然生命才豐滿充實。必須承認，西方文化于此處見長。但是，西方人緊緊貼在物質(zhì)一層而益起爭奪之心，最終，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文明毀

4、于戰(zhàn)火而不保。這表明，人之自然生命或物質(zhì)文明需要德性的提廝。中國于事關(guān)物質(zhì)文明之創(chuàng)造的民主、科學上落后于西方，但這并不是大問題，只要我們意識到這一問題而“讓開一步”，仁心自會坎陷開出原本即是其內(nèi)在要求的民主與科學，這是一個“無而能有”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中國人自然生命方面的欲求能得以很好地安頓。第三，以上所說的是人之道德生命的安頓和自然生命的滿足之關(guān)鍵何在，還有一個問題是，如何使道德生命與自然生命得一和諧，這即是康德所謂的德福一致問題

5、?？档峦ㄟ^設準上帝之存在來保證德福一致，這是靠不住的。佛教的圓教思想為我們解決德福一致問題提供了思路借鑒。通過“詭譎的即”，我們能把德與福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走向生命之圓善。生命之圓善還不是生命之圓成。因為，促成生命圓善的仁心一直處于“提起”的緊張狀態(tài)，只有它“放下”，有“堯舜事業(yè)如太空中一點浮云”那般的閑適感、自在感、愉悅感，又經(jīng)過一“有而能無”的過程后，生命方能“成于樂”。
　　作為新儒家的集大成者，牟宗三的“生命的學問”是二十世

6、紀中國倫理思想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與自由主義和馬克思主義思潮一樣，其實都是在回答個體生命與民族生命所面臨的“救亡與啟蒙”的問題。在與其它的倫理思潮的激蕩過程中，我們能發(fā)現(xiàn)牟宗三“生命的學問”的價值與局限:它為意義迷失的中國人尋得了一條出路，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現(xiàn)代化提供了一個方向，但是，它過重過久地停留在“道德的理想主義”上，追求生命形式義、普遍義、超越義之精彩，因而，相對來說，缺乏對生命當下聲息、生活世界、社會實踐等方面的關(guān)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