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法與天理：朱熹《家禮》思想研究.pdf

1、“禮法”與“天理”是中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核心要素與經(jīng)典表達?！岸Y”可以分為感應天地自然的“無體”之禮以及心統(tǒng)性情的“有體”之禮，前者可以抽象為“理一分殊”的節(jié)文，后者可以具象為“儀章度數(shù)”的儀則，兩者辯證地構成了“天理民彝”這一自然秩序的基本原則。在解構古典禮制與天理觀的基礎上，南宋著名理學家、思想家朱熹（1130-1200，以下統(tǒng)稱“朱子”）以其“古今異宜”的學術變革氣魄，證成“理”即“禮”，中國傳統(tǒng)的禮法思想經(jīng)由“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2、的“禮本”與冠、婚、喪、祭的“禮文”共同構建“泛家性”的特征。家禮是“自然之理（禮）”在家內秩序層面的表達，是整個“民彝”禮法規(guī)則的濫觴。朱子的家禮思想，是“禮理一體”思想的重要支撐，是古典法哲學中“常變相合”實踐的根基所在，更是中國傳統(tǒng)“天理民彝”自然觀念的經(jīng)典表達。
　　本文的結構安排為，除“緒論”和“結論”“附錄”外，正文部分分為六章。
　　第一章，朱子《家禮》思想的濫觴。即朱子對于冠、婚、喪、祭四禮的創(chuàng)制，來源于其對

3、《周禮》《儀禮》《禮記》中“天理”觀的認知。朱子是上古禮學道統(tǒng)的承續(xù)者，其“源頭活水”“知崇禮卑”“陳數(shù)知義”的禮治思想源于三禮的關懷，同時其禮制變革的成果——《家禮》，又成為整個東亞基層社會日用倫常的指南。朱子在家庭禮法哲學領域掀起了一場“古今異宜”的“變法”運動：家禮有“本”有“文”，所謂“本”，即“名分之守、愛敬之實”，是等差與人情的濃縮；所謂“文”，即“冠婚喪祭、儀章度數(shù)”，是儀則與法度的總名。
　　第二、三、四章，探賾朱

4、子家禮思想的三大核心命題：“禮理一體”論、“常變相合”論以及“天命民彝”論。這三類思想蘊含著“理與氣”“經(jīng)與權”“常與變”“理一分殊”“親親尊尊”“愛禮存羊”“聽訟原親”等古典家庭禮法哲學命題。
　　第二章，“禮”與“理”是作為自然秩序的一體表達。朱子通過“大一太極”“理一分殊”“體用一源”“先王作則”等理學命題，對“以禮訓理”進行詳盡的論證。從禮訓上看，“禮”在六書上是“呈雙玉”之會意而非“從豆從示”之象形，與后來“禮”的涵義并

5、無直接聯(lián)系，只有等到篆隸書出現(xiàn)之后，才衍伸為踐履、備體、醴祀以及示神致福等多重含義。從禮源上看，家禮本于自然與天道。作為“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陰陽二氣的表達，天道蘊含著“五倫”的家庭秩序哲學，家禮是對自然秩序的一種踐履。從禮義上看有“天理之節(jié)文”與“人事之儀則”二端，禮之分以諭義，緣義之理而為之節(jié)文，因儀之則而示民之常，這是家禮的兩大核心要素。
　　第三章，中國中古時代家庭禮秩沿革的思考。從“漢型家庭”到“唐型家庭”再到“聯(lián)合家庭

6、”的結構演變；從“家國公私”的禮制糾葛到“門第家法”的觀念維系再到“敬宗收族”的制度探賾；從“核心家族主義”到“大家族主義”再到“宗法主義”的哲理表達，家禮在中古時代的演變，既注重渲染家國一體化的“復古”色彩，又同時宣稱構造形態(tài)以“應時”為要。家禮沿革是“常變相合”論的實踐與檢驗?！俺！?，是關于家庭法哲學在禮“本”層面如何進入長時段歷史的基本理路；“變”，是關于家族結構及其社會關系在禮“文”層面所展現(xiàn)的不同姿態(tài)。兩者之間的相互支撐，共同

7、勾繪了中國傳統(tǒng)“家”在制度上的基本面貌。
　　第四章，禮法德刑等“民彝”的終極關懷蘊涵于“家”，使家禮成為了不同位階規(guī)則的重要參照，這被朱子稱之為“天命民彝”。從治道上論，“家”的秩序先在于“國”，家禮與國法是“治之本”與“治之具”的關系，治國之道基于其對家內關系的基本認知。從治術上論，禮與刑是“修道之謂教”的關系，服制應先于刑罰而設，服敘不行，則家政失恩義輕重，彝倫必亂，則人之“變化氣質”幾無可能，人不知綱常，繼而刑法失于繁瑣，

8、法愈煩則天下愈亂；而刑罰之設又應參酌服制，采取“聽訟原親”的司法理念，在國法實施中以家庭倫理作為重要參照。
　　第五章，從明清之際喪禮的地方實踐，提煉朱子《家禮》播遷中的“地域社會”論。明清時期民間社會中的“小傳統(tǒng)”建構一套具備各自特色的行動規(guī)則，并盡可能享受地方儀式的自治，在客觀上影響精英文化代表的“大傳統(tǒng)”秩序意識。兼具“連貫性”與“彌散性”特點的民間喪禮，主要通過儀式專家、地方知識人——禮生對《家禮》的地方性解釋來加以調適。

9、禮生將《家禮》適用于民間社會，通過在儀式上的“扮演”與“周旋”，達成國家控制與民間教化之間某些不謀而合的主張。使其在制度與俚俗之間、在儀文與秩敘之間尋求一種巧妙的平衡，這種建構不僅可以節(jié)省國家司法、監(jiān)察、政教資源以對家族事務的調控，更能收到定紛止爭、敬宗收族乃至構建“家國一體”的目的。
　　第六章，《家禮》一書思想在東亞的影響。探討東亞藩國對理學化的禮法思想的繼受與發(fā)揚，通過勾繪以《家禮》為代表的中國禮學東亞化的進路，中國家庭的“

10、四禮”法哲學思想在東亞扎根、生長及其對整個東亞基層社會構建的全部過程，是自稱“禮義之邦”的東亞諸國傳承中國儒學體系的關鍵所在。東亞朱子學者對于《家禮》的尊奉，呈現(xiàn)出鮮明且共同的特點，即宋代以后，中國儒學正統(tǒng)的家庭禮法思想已經(jīng)“太山遍雨”流轉東亞，并成為推動東亞國家儒教思想繁榮的關鍵動力。
　　總之，朱子對“家”的認知，不是依據(jù)法權意義上的契約與權義，而是基于禮法意義上自然關系的表達。在神圣的“家”中，指導中國人正確行動的德性得以孕